|
三川评书讲圣经(031)：普通一班毛择冬
刘三川弟兄旅居美国休士顿，评书是专业水平，今拿来为主用，愿福音广传。
箴言三十一
“变法之令出，其法惩奸宄以保人民之权利，务耕织以增进国民之富力，尚军功以树国威，孥贫怠以绝消耗。此诚我国从来未有之大政策，民何惮而不信？乃必徙木以立信者，吾于是知执政者之具费苦心也，吾于是知吾国国民之愚也，吾于是知数千年来民智黑暗、国几蹈于沦亡之惨境有由来也。”
上回说到魏国国相公叔痤，临死心不甘，连夜派了人去召卫軮。
那天卫軮洗了澡预备上床，照他每天的习惯先上网闲逛一阵子，找到篇文章叫“商鞅徙木立信论”，心想这人和我同名，我叫卫軮他叫商軮，就读了起来。文章里有两个字特别吸引他，就是“变法”，心想这是好词，没听人说过。只是想不透这“徙木立信”四个字是啥意思，还有，作者属名“普通一班毛泽东”，年纪只有十九岁，比我还小两岁，但文笔不错啊，虽然有点矫情，故做惊人之语，却绝不是普通人，更不是个一班人，怎么给自己叫了个这么长的怪名字，“普通一班毛泽东”？原来卫軮只念过私塾，没念过年纪分班程度分班的公学，毛泽东那篇名文，据说是他在湖南省立高等中学普通一班的时候，作文比赛得满分第一名的大作，难怪卫軮看不懂。
正斟酌着，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只见小溜子从窗前探头进来，神秘希希的低声说：“公子啊，国相爷有急事召唤，请您速速前去。”卫軮一听，立马放下手机，直往国相爷府上赶。
话说我们这卫軮，不但长材在胸，长相更是唇如金剪、鼻似悬柱、竖发为冠、剑眉冷目，用今天话讲，那就是一个酷字。他上身穿的是一件纕了黑边雪白的罩衫，薄如蝉翼，腰上缠了义大利进口的 ....
等会等会，我再不把您拦住，阿迪达斯的球鞋他都要穿上了。您讲故事能不能少扯点啊？
您没看过电视剧大秦帝国之裂变，还有国家大剧院上演大型话剧商軮吗？那演商軮的无论是王志飞还是尹铸胜，不都是帅哥吗？
好了别再形容了，就从进了国相府二人相会继续讲下去吧。
得，到了国相府，那公叔痤好不容易把他盼了来， 先差走下人，再把卫軮唤到病榻前，拉着他的手说“孩子啊，我对不住你啊。我方才向惠王举荐你接替我坐魏国的国相，可惜他不肯。哎，为了魏国的前途，我又不得不嘱咐他，你若不用他，就必需把这不世之材杀了，免得你投效我们的敌人。 我召你来，是告诉你此地不直久居，当赶紧收拾收拾行李，速速离开魏国才好。如今天下滔滔，必有明世之主，让你大展鸿图。”
卫鞅听了，心里不禁苦笑。想说国相啊国相，何苦来哉，我这是该谢你还是该怨你呢？看眼前的公叔痤已剩了最后一口气，就作了个揖说：“晚辈蒙国相您的赏识举荐，那怕是死也甘心。我想既然惠王没有采纳您的建议用我，应该也不会听您的话除掉我。您就放宽心吧。“公叔痤点了点头说，但愿如此吧。卫軮正预备告辞，公叔痤从床侧抽出一个竹简交在他手里说：“这个你收下，这可是维基解密上都找不到的好东西，千万别叫人知道，我死后，万一情况有变，你就要见机行事。切记切记”卫軮接过来撇了一眼，见上面写着求贤令三个字，边上署名赫然是秦平王，心中一惊，立即明白过来，赶紧把书简收进怀里，再拜公叔痤说：“知遇之恩义同休戚，孩儿此生没齿不忘。”只见公叔痤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挥挥手，他就退出房外去了。
卫軮回家的路上左思右想，又把那魏平王的求贤令拿出来看了又看，心中对公叔痤益发敬佩，觉得这老先生如此重看我，实在太难得。
卫軮万没想到，公叔痤心里另有盘算，因为他故意不要卫軮随吴起的后尘投奔楚国，就想说动他往秦国去，如此秦楚相争势均立敌，魏国就得保全。而且，这下子吴起与卫軮都欠我人情，无论那国称霸，我公叔痤家就都不致于被灭门断后了。
圣经里说人 心比万物都诡诈、 坏到极处、 谁能识透呢？圣经又说，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；隐藏的事，没有不被人知道的。 因此，你们在暗中所说的，将要在明处被人听见； 在内室附耳所说的，将要在房上被人宣扬。这公叔痤一世聪明，也有遭审判的一天啊。像他这样的心机，绝不足以作为父亲的训诲母亲的法则，但偏偏，在我们的历史文化里，甚至今天的社会政府里，不到处都是公叔痤这样的人吗？
言归正传，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公叔痤辞世的消息。举国上下自是一片哀悼声，魏惠王另立国相，当然没用卫軮，卫軮心里明白国君哪把我当根葱？留在这儿纵不遭灾也没有政治前途，他就决定采用公叔痤的建议，西奔秦王。
那时候的秦国虽然已经式微，但好歹仍是个封建政府，卫軮一个廿出头的山东小伙子，跑到陕西的栎阳城，要怎么才能见到平王呢？
您说那平王不是下了个求贤令、卫軮怀里不是也有这么一份吗？拿了竹简进官府，说我是来应征的，不就成了？
咳，秦国的政府办事要是有这样的效率，秦王还用得着求贤吗？我又要再和您提所罗门那句老话了：日光底下没新事。在中国办事，你再怎么有资格，也要托关系啊，不是在乎王不想见你，而是王底下那一层层的大小官员，想不想让你见王。
当然我们讲这话，不是说今天的西安政府有问题，据说这栎阳的遗址，就在今天西安临潼区北边的閰良区，现在发达的很哪，是造飞机的重镇，而且在八零年代初，他们硬把栎阳城的遗址给挖了出来，说城是长方形，东西长2500米，南北宽1600米。又有道路十三条，东西道6条，南北道7条。还出土大量文物呢。但您也别急着往那儿去观光，我上网查了一下，说是地方偏远，就是废墟，没什么看头。
闲话不表，卫軮来到秦国之前也上网查了一下，有人提供资料遻普通话要是一声读三声，三声读四声，四声读一声，就是陕西话。他心想这个简单，来到栎阳城见有间麦当劳，他肚子正饿就进去，店伙迎面就嚷嚷：“缓英来刀埋挡捞，掌柜的今个吃啥？”“给我一客酣包堡，再来份儿扎树挑。大碗客扣客勒”嘿，卫軮照网上的公式说的陕西话，小伙计居然听懂了。好兆头好兆头。
但这位不满意了、说陕西人吃夹肉膜，那时候连秦朝都没有，哪来的汉堡？又八人何有麦当劳？
您肯定是没好好听我上回的节目，我们现在这个风格叫穿越评书，评书穿越，商軮的事从古时候的史记汉书战国策东周列国志，到现在的电视剧电影话剧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写，老先生自己听的也厌烦了，好歹给他吃点新鲜的、尝点洋食嘛。
塞饱了肚子，卫軮抱着求贤令径往官府去，可是他不是像您建议的，直接去递履历表，因为那时秦魏二国是仇人俩瞪眼，你说你是魏国国相公叔痤的助理，就不能算什么炙手的大人物来投诚，手上没有维基解秘，包里更没有魏国大将军庞涓的人头，来干啥？莫不成是想在我们秦国卧底的奸细？卫軮心知肚明，此行必需小心行事从长计议。所以他不动声色的在衙门外蹲了好几天，要看明朝廷里每天是谁进谁出。
一周下来，他锁定了一个人，这人和别的文武官员不一样，来得最早退得最晚，甚至天黑了也能独自进宫，因此在秦王面前肯定是个红人。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名叫景监，原是个阉人，就是宦官太监。这把人阉了用来做听差打杂小仆役的规矩，从商朝就有，甲骨文里还有个特别形象的字来写这残忍的事，但在宫廷里居高位做大官，照史书的记载看来，还真是秦国开的风气，卫軮在魏国没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，因此心里也有点好奇，就买通人引见景监，再请他吃麦当劳上星巴克，彼此渐渐结为好友。
这招果然见效，秦王下求贤令，景监当然可以为王物色人材，经由他的举荐，卫軮顺理成章得到秦平王面试的机会。这二人其实年纪相当，都是青年才俊，他们怎样三次相谈，卫軮从帝道、王道、直讲到霸道，才引起了平王的兴趣，这些事，连续剧里都拍烂了，我在这里就不再唠叨。
卫軮一但得了王的任命，自然不舍昼夜的策划起来，从政治经济到民风民俗，从户籍法律到行政区划，从税收度量衡到军功爵位没有他想不到的。可是这样一个巨细靡遗涵盖方方面面的建国大纲，对老百姓和王公大臣来说，着实在太难掌握，你总不能像当年奥巴强行通过全民健保一样，由民主党的慈禧太后婆楼西老娘娘出马，手拿一本厚厚的健保法案，往议会老爷们面前一摔，大言不惭说：“你们不通过怎么知道里面讲什么呢？”
我卫鞅初来乍到，老百姓不认识我，朝廷嫉妒我，就算有大王的支持，谁买我的账？加上贵族肯定从中作梗，到时候我可够呛。所以此时第一要务，要为我这恢宏大计起个名字，让人一听就明白，一听就有兴趣。
卫軮手上端着，星巴克咖啡一杯又一杯，从摩卡到拿铁，从布卡奇诺到马骑鸭躲，捻着胡子在屋里踱来踱去想：
“大跃进”这名字不错，可是陕西话四声读成一声，不成了搭妖精了吗？
“改革开放”这四个字好，但我们虽然想改革，却没真要开放啊？这也不成。
正觉得很难唱，就是陕西话讲左右为难时候，心头一亮，记起公叔痤死前召我见面那天晚上，我不是在网上读到普通一班毛泽东，那人所写的“商軮徙木立信论”吗？里头不是有个响亮亮的词叫“变法”吗？嘿，这个好，天要下雨、娘要嫁人、牛要拉屎、王要变法，谁又能耐何得了他？
说法却不是你娘的法，而是要把旧法变成新法，并且说要变又没说怎么变，这太妙了，卫軮不禁心头一热，感谢毛泽东。
但是等等，变法这个口号虽然响亮，可还有一个问题，秦平王的求贤令颁下之后，已经有不少天下能人来此一试，秦王启用的新人我也绝不算头一个，只是因为前人都没做出成绩来，才轮到了我这个后生。老百姓既然被折腾过好多次，他们凭什么会听我的呢？想到这里卫軮不禁又沮丧起来，要把我这富国强兵的新法推行贯澈，里面恐怕还少了一个环节，但那个环节是什么呢？
此时卫軮虽然喝了那么多杯星巴克，还是累了，不觉昏昏睡去。梦里回到卫国老家，河南省安阳黄县梁庄镇，靠近鲁西，与吴起的老家山东省菏泽不远，当时同属于卫国，所以两人算是老乡，卫軮对吴起这位老前辈一向崇敬有加，作梦也不忘向他请教，二人谈得正酣，突然听见有人用湖南口音大喊，徙木立信，徙木立信，卫軮一惊，醒过来才知是场梦。但徙木立信这四个字仍像钉了钉子似的在耳边萦绕，“对啊，我怎么没想到呢？”变法的最重要环节就在这个“信”字了。毛泽东那篇商軮徙木立信论的重点，就是说，明明有好东西在眼前，你不信，这就叫愚昧。以致于当权者需要想了办法，用心良苦的去取信于民，让老百姓去信。而中国老百姓缺乏信心、不会用信心之愚昧，正是我们数千年来民智黑暗、几乎亡国的原因啊。
然而百姓既然小信愚昧，当权者怎样能让愚民相信呢？“徙木立信啊呀！”卫軮一拍腿，惊呼起来， 头发也顾不得梳理，衣冠也顾不得整，抓起手机就往街上冲。
上回和您说过，中国古代这些京城啊，都有前朝后市的讲究，就是朝廷宫殿在前，市集菜场在后，这时卫軮已经在朝廷里有个落脚的地方，靠城南。而栎阳城的集市位于宫殿以北1000米，几乎贴近北宫墙。占地3.4万平方米，接近5个足球场那么大，被一圈夯土墙围绕，四面各开一座大门，里面高高竖着一根醒目的旗杆，当时所有的“市”都有这样一个标识，好让来赶集的人很容易地找到这里。旗杆下面是旗亭，也叫“市亭”，是一栋建在夯土台基上的小楼，居高临下鸟瞰整座市场，便于监管，管事的是当时的基层派出所所长，叫亭长。每天天亮，亭长会举行升旗仪式，这叫举旌当市。然后市吏们打开市场大门，逐一检查商贩们的证件和货物，加盖合格印记，一天的交易才能开始。
卫軮出了朝廷一直往北跑，跑到集市，人群早己挤满了。有做馒头的蒸包子的，烤羊肉串的烙大饼的，打把式的变戏法儿的，卖膏药的编草鞋的，当然更少不了卖糖胡芦的说评书的，男男女女是老老少少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。
“市”里的商铺被称为肆。“肆”背后是存放货物的库房，叫廛（昌）。“肆”的前面是店铺，铺面大小由货物的贵重程度决定，卖的货物越贵重，铺面就越小。像我们这说评书的当然没有铺面，街口一站就开讲。集市里有东西南北各两条直街，统称“四隧”，交错成井字形，后来说的“市井”一词就是这样来的。
卫軮进到市集，先买了杯波霸奶茶，又抓了把糖炒栗子，来到市井中间最热闹的那块儿。正遇见一个说评书的在那儿开讲，说：“智 慧 在 街 市 上 呼 喊 ， 在 宽 阔 处 发 声 。在 热 闹 街 头 喊 叫 ， 在 城 门 口 ， 在 城 中 发 出 言 语 。说 你 们 愚 昧 人 喜 爱 愚 昧 ， 亵 慢 人 喜 欢 亵 慢 ， 愚 顽 人 恨 恶 知 识 ， 要 到 几 时 呢 ？你 们 当 因 我 的 责 备 回 转 。我 要 将 我 的 灵 浇 灌 你 们 ， 将 我 的 话 指 示 你 们 。我 呼 唤 你 们 不 肯 听 从 。 我 伸 手 ， 无 人 理 会 。反 轻 弃 我 一 切 的 劝 戒 ， 不 肯 受 我 的 责 备 。”
卫軮听见暗自叫好，他所说的印证我梦里听见的，不正是那个“信”字吗？我可有数了，有道是“离了魏王奔秦主，不如市井听评书，踏破草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功夫。”
|